中南传媒董事长龚曙光:强国要能输出价值观

2011-12-16 11:25:26 [稿源:] [作者:] [编辑:]
  2011年三季度,中国经济增长总体延续了二季度轻踏“减速板”的态势,投资、消费和出口“三驾马车”不同程度放缓。内忧外患仍然是悬挂在中国企业身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中国企业将如何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国内经济环境?如何寻找到自己应对变化的生存之道?如何在中国经济增长长周期中寻找到转型的商机?
  
  2011年底,新浪财经“寻找新生机”报道组将兵分八路,深入中国经济增长的核心城市,探访当地最具代表性的企业,专访行业领军人物,为您带来中国最活跃、最有变革力群体的转型故事。
  
  本期人物:龚曙光中南出版传媒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
  
  人物介绍:十年前他创办了《潇湘晨报》,三年前他带领中南传媒(9.34,0.04,0.43%)转企改制,而今天,《潇湘晨报》已经成为了湖南最畅销的报纸,而中南传媒成为2011年中国企业500强唯一进榜的文化出版企业。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不断突破、不断融合,突破的是自己,融合的是文化和商业。他是龚曙光,我国文化产业的领军人物。
  
  
  做个纯粹的文人曾是他的理想,可最终他走了条完全不同的道路,用他的话说,就是“种豆得瓜”。言语中他仍然留着文人的痕迹,崇尚读书和思想,不一味地热衷资本扩张,似乎更看重文化对人的影响。但他说,他确实被资本的魅力所吸引,希望自己能做个纯粹的商人。
  
      正如龚曙光所说,他所从事的图书业多年以来都不怎么好做,“从我进入图书行当的时候,这个已经是一片血海了,没有看见一点蓝色的海水。”所以,真正能将图书出版和经营做好的人为数甚少。不说偌大的出版企业,就说图书经营的书店,做得好的都难得一见。
  
  六七年前,一位友人很兴奋地告诉我他要拥有自己的书店了,仅花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他便成为一家书店的老板,且还是当地一个名为“创新”的连锁书店集团的分支。
  
  这位友人是学中国文学出身,早就想过这种每天在自己的书店里喝杯清茶、和不同的书客闲谈的生活。一开始也很是悠哉,与书客聊得巧了便以书相赠,店里也总是人来人往,看着生意不错。但经营了不过半年,他的书店就随着上头的创新集团破产而关门。关门当然不是因为他的慷慨赠书,而是因为创新集团迅速扩张导致资金链断裂,且扩张的领域远远超出图书经营,既要种植杨桃香蕉来分农业一杯羹,又要开美食城沾餐饮业一点光。
  
  记得当时所有的创新书店都挂着“书籍改变人生”的横幅,那个执掌创新集团的企业家恐怕也曾想大作一番事业,有所影响。但不脚踏实地,只想更快地占据更多市场,只能“来得快,去得更快”。
  
  相反,龚曙光认为凡是文化产业类的企业经营都只能慢工出细活。他说不能只想着快速圈钱,因为文化产业不求立竿见影,不能出次品,更不能出伪劣产品——“从事文化产业会是一个对于社会责任感,对于一个企业家良心更直接的考验。”这也是他从《潇湘晨报》创刊、中南传媒转企改制,到中南传媒上市并进入中国企业500强,再到他被评为中国经济年度人物的十年中踏实做事的基础。话说得简单,却很实在。
  
  企业家在谈经营目标时,对资本的说法总是很矛盾,经济人必然唯资本为重,但直白说追求资本又显得过于世俗,所以很多企业家干脆不讲自己对资本的热爱,只言为股东利益保驾护航。龚曙光不太相同,他毫不避讳地说,他喜欢纯粹的商人状态,作商人就要遵循商业的原则。
  
  但不知是不是中国企业家都不乐于将成功归结于自己的努力,哪怕事实如此,也总会以时代或大环境来作为原因,这一点,或许与中国人的谦逊有关?做好图书出版很难,可龚曙光回顾自己从文人转变为成功商人的过程,他只说“或许是时代使然”,只说“我也就是一个时代的产儿”。
  
  不过,在同样的大环境中,成功者总不是多数。
  
  龚曙光看待企业上市,最先考虑的不是市值增加,而是得到良好的信誉和平等交易的机会,他说,“我现在跟人家去谈,不管是世界上哪个企业去谈,不再要拿一大叠资料告诉你,我是什么企业。”看得长远,或许才能走得更远。
  
  虽然龚曙光想做个纯粹的商人,但他的成功脱不开文人的“书生报国”情怀。做好企业不是唯一的目标,他说,“我们说书生报国,我们怎么报?作为一个文化企业就应该想办法让中国的价值观通过你的产品,你的平台,你的渠道,能够输出到那些你想输出的地方去。”
  
  追求资本,也追求责任。输出产品,也输出思想。一个“纯粹”商人的书生报国,便是如此。
  
  以下是新浪财经对话龚曙光实录:
  
  主持人田嘉:各位好,欢迎收看新浪财经系列专访《寻找新生机》,我是田嘉。十年前他创办了《潇湘晨报》,三年前他带领中南传媒转企改制,而今天,《潇湘晨报》已经成为了湖南最畅销的报纸,而中南传媒成为2011年中国企业500强唯一进榜的文化出版企业。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不断突破、不断融合,突破的是自己,融合的是文化和商业。他是龚曙光,中南出版传媒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我国文化产业的领军人物,今天他将和我们一同分享这些年来他如何寻找新生机。
  
  龚总您好!首先非常谢谢您来到我们节目,也祝贺您昨天获得了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奖。
  
  龚曙光:谢谢。
  
  做商人本是“种豆得瓜
  
  主持人田嘉:从《潇湘晨报》的创刊到中南传媒的上市,经过了十年的时间,在这十年中,您好像一直在两个重要的角色之间游走,一个是“文人”,一个是“商人”,在这十年经营中,您觉得对于您个人来说,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龚曙光:其实作为一个文人,是我的梦想,这也是当初青少年时代我所学的专业,今天能够作为一个经济人,或者作为企业管理者,能够领到中国历年度经济人物,这有点南辕北辙,也有点种豆得瓜。但是想一想,自己一路走过来,这样的一条道路,自己还是很乐意走的。而且到今天这样一个从文化人到经济人的转变,也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许多文化人的一种选择。所以在这样一个过程中,我倒是非常感谢湖南出版界的前辈们,是他们把创造的那点家业交给了我,用信任托付给了我,当然他们也把他们艰苦创业那种精神交给了我,我捧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很不自觉地一步一步,从一个很纯粹的文化人,要往一个经济人这样一条路上走。我同时还觉得给了我很大推动力的是我身后这一两万员工。因为他们既要伴随着我去承受改革的阵痛,他们同时还要伴随着我去冒着很大的风险去做新技术,新媒体的投入。所以他们一方面要忍耐,一方面又必须有勇气。所以是这样一群人推动着我,完成这样一个从文化人走向经济人的的过程。
  
  当然回过头想,这也许是时代使然,因为时代它需要,同时也提供了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不少的文化人慢慢地走向经济人,也有很多的经济人慢慢地走到了文化人行业。这样一种经济或文化的交融,以及这些从业者他的身份变迁或重合,大概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文化产业发展的必然。所以在这些人身份变迁和重合过程中,有很多的文化企业就做大了,也有很多的文化人很有幸地成长为具备一定文化素养的经济人。所以我觉得今天的过程应该是时代的必然。所以我也就是一个时代的产儿,没有很特殊的东西。
  
  至于这几年有什么收获的话,其实自己就觉得中国的文化产业只要走出了过去我们的模式,这种模式,我所指的是体制的模式,思维的那种模式,管理的那种模式,或我们创意自我禁锢的模式,我觉得中国文化产业还是一个市场非常广阔,前景非常远大的产业。所以中央把它定位于国民经济未来的支柱型产业,也把文化产业作为打造中国国家软实力很重要的标志。这样的构架或者这样的战略安排,是非常对的。我用十年的时间,其实也仅仅证实了文化产业对于中国既重要,也会越来越重要。
  
  主持人田嘉:就是您非常看好我国的文化产业的发展。
  
  龚曙光:我很看好。
  
  主持人田嘉:您觉得文化产业,比较具体来说文化传媒企业和其他企业的经营有什么不同,您说了您是从纯粹的文化人到经济人,但是我想您可能不是一个特别纯粹的经济人,因为还有文化方面存在,所以您觉得文化企业与其他相比,有什么不同?
  
  龚曙光:从个人的要求来讲,我是比较喜欢一个纯粹的状态的。所以我期望我做文化人的时候,是一个很纯粹的文化人,我做商人的时候,是一个很纯粹的商人。当然这只是个人的定位,一种要求,正因为我知道自己会在文化人或者商人之间有所纠缠,所以我就要求自己更纯粹一些。但是至于我所从事的行当,文化产业或者说文化企业,传媒类企业和其他有什么很大不一样。按照商业的原则没有什么不一样,因为商业的原则就是有需求就必须有供给,有严厉的需求,就必须有有益于供给,这个没有很大的不一样。但就产品,我们消费者用的产品而言,是有区别的。区别在哪里呢?就是传媒类产品,比方说图书、杂志,网站所提供的思想,他作用于购买者,他的作用于效果的实现,是需要有过程的,是需要转化的。比如今天我读了一本书,我马上就变成了一个大学者,大思想家,大哲学家,这是很难的。他就不像我今天买一盒方便面,能立竿见影把我的肚子添饱了,比如我买一件棉衣,今天北风呼啸,我马上裹在身上,就很温暖了。这个产品更长久的作用于人们的未来,它更长久于作用于人们的精神领域。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文化产品它不追求短效,但是它追求长效。它不追求立竿见影,但是会对人的整个精神气质乃至整个人生观会构成有结构性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化产品它不能出次品,当然就更不能出伪劣产品。从这个意义上讲,从事文化产业会是一个对于社会责任感,对于一个企业家良心更直接的考验。
  
  主持人田嘉:您觉得您现在是纯粹的商业人吗?
  
  龚曙光:我期望自己很纯粹,至于我是不是很纯粹了,这需要我的员工,或者说我的合作伙伴去评价。
  
  学经验不如创造新模式
  
  主持人田嘉:中南传媒是2008年组建的,去年10月份上市,您在评价组建的时候,您说学习别人的一种经验,还不如我自己创造一种模式,您现在可不可以跟我们说一说您创造的这种模式具体而言是什么,它的优势在哪儿?
  
  龚曙光:其实中国文化企业的改革本身就是一件新事物。虽然国家比较早的设立了一批文化企业的试点改革的城市和企业,当然我们不是。实际上在我来启动中南传媒改革或改制的时候,他们所提供的经验是有限的。他们也在文化体制改革这条路上在走,他们的经验最多是阶段性成果,所以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坐等他们把文化体制改革搞完,能够提供一套行之有效的经验给我们,那可能我今天还没有启动。而且每个企业跟人体一样,就是很独特的生命标本。一个药方可能能治好一个人的病,但未必能治好一万个人乃至一亿个人的病。在这样的意义上来讲,坐等不是我们企业的个性,也不是我的个性。这样我们就觉得干脆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启动我们对文化企业的改革。这样的过程也是一个探索的过程,现在回过头来,一定说我们创造一种模式,恐怕也不好说,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这条路走通了,走出来一个结果,这样的一条路,它是适合中南传媒的,是不是适合其他的文化体制改革的企业,其实我也不敢说。
  
  你要把它作为一个经验或者是作为一个模式来加以提炼,我觉得大体是这样几个方面。第一文化企业的改革,你必须跟自己制定一个很高的标准,这个高的标准,就是你必须把一个事业单位或者是事业化管理的企业单位变成一个真正的企业,这个标准看起来很低,其实对文化企业来讲很高。你不要看现在有很多的企业好像都在说上市,但是实际上我们现在的一些上市企业包括有些已经上市的企业,他们都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企业。
  
  主持人田嘉:怎么讲?
  
  龚曙光:很多人的身份也没有实质性的改变。企业的管理也没有真正按照企业化的标准去管理。而根本上是很多员工、职工,他根本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态,他对于别人一个事业身份的人转变成为一个企业身份的人,在脑子里还很恼火。
  
  主持人田嘉:为什么?
  
  龚曙光:因为企业和事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事业是国家保住的,企业是靠自己去挣饭吃,这当然是很大的差别。所以你现在认真去看,有些上市企业,他在真正企业化路子上是不纯粹的,这一点,我敢说中南传媒它创造了自己非常彻底的企业化的过程。
  
  第二个是中南传媒它改制上市的目的不是为了去圈钱,而且也没有准备通过上市的过程,能够使我们去把资本变现,它的动机不是这样的,至少这不是它的主要目的。中南传媒上市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个是使这个企业的管理能够有一个社会所公认的高标准来进行改造或评价。毫无疑问上市是一个社会公认的,对好企业评价的一套标准。这套标准既要经过中国证监会的严格审核,也要经过股民每天用多少钱来投票。你这个企业不好,人家就抛你的股票。这个企业好,人家就长期持有你的股票,这个是股民要用自己的资本金来投票的。这是一个很客观,很严格的标准。我们作为一个过去带有很强事业性质的企业转变过来,你没有一个脱胎换骨的标准的改变,其实企业是做不好的。我们把改制上市的过程就是把它要作为一个企业在管理理念上,在管理模式上,来进行一次脱胎换骨的改造,而且要把这样改造后的产品永远地放到资本市场上去,让我们的股民每天给他打分。这样对于企业的改变它才是深刻而又长久的。
  
  第三,一个企业要发展,有两个东西很重要,第一个是资本的流动性,因为你不上市,资本的流动性就不够。你的资本具备了流动性之后,才可能跟世界上最优秀的企业去合作,因为你的资本是一块石铁的时候,没有人跟你合作,人家的资本流动性很好,你的资本没有流动性,他没有办法跟你合作。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公司,不管它上没上市,但是它的资本流动性很好。第二是一个企业的信誉,中南传媒上市,它获得了非常好的企业信誉,我现在跟人家去谈,不管是世界上哪个企业去谈,不再要拿一大叠资料告诉你,我是什么企业,我爷爷做过什么,我爹爹做什么,我在做什么,我儿子做什么,你不需要介绍自己。你只要告诉他我是中南传媒,他很清楚地知道你是什么公司。然后他会很平等地对待你,觉得如果我们之间可以找到共同合作,共同发展,共同盈利的模式,很容易达成国际大公司之间的合作,这个东西对于我们来讲非常重要。所以我们从改制的目的,到上市的目的,从改制的手法,到上市的过程,都跟人家是不太一样的。
  
  上市是把“双刃剑
  
  主持人田嘉:您刚刚所说的是改制和上市有它的好处或者说对于中南传媒来讲,它是有它的好处的。但是一个事物肯定有它的正反面,有没有说因为上市,给您带来一些面临的挑战,一些问题,或者说有什么问题困扰到了您?
  
  龚曙光:当然公众企业和非上市企业或者说就是一个一元主体的国有企业,当然是不一样的。从管理模式到回报方式,乃至到发展的路径都是不一样的。如果说有一些改变,首先是一个社会公众公司的管理,它是一个所有股东要共同参与的管理。这样的管理相对于我们过去的国有一元的管理来讲,它的决策程序是要慢很多的。因为从总经理室提出一个方案,到董事会,到股东会,这样的决策过程相对来说会比较长的。当然这样的决策过程也增加了我们投资的安全性,所以这是一个事物的两面。
  
  第二,上市公司股东跟投资人之间最大的一个博弈,就是收益的博弈。就是你能够跟投资人,跟你股民提供多高的回报。从长期来讲,当然一个股东的收益,股东的回报和股民的回报是并行不悖的,但是在短期节点上,它是有分歧的。比方说,今年假如说今年10个亿的利润,股民当然希望这10个亿利润就拿来分配或者是派送股票,这当然对投资人来讲是非常好的,股价马上上去了,他想留就留,他想抛就抛。就企业来讲,我想的是今年虽然有10个亿的利润,但是我希望我五年之后有一百个亿利润,这一百个亿的利润,我需要从10个亿利润拿去两个亿或者三个亿,做新的投资。这种投资就会使短期效益受到影响。当然你拿两个亿或者三个亿去投资,投资是有风险的事情,谁来承担这个风险呢?大股东首先承担这个风险,小股东是不是愿意也陪着你承担这个风险呢?这里就有博弈了。所以上市也是一个双刃剑,也对于管理者的智慧,对于管理者的耐力,也是一种考验,对于企业如何协调好大股东和小股东的利益,平衡好短期利益和长期发展之间的冲突,都是有考验的。但是这个过程是任何上市公司都要面对的,所以很难说一定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痛苦。
  
  主持人田嘉:它是必经的过程?
  
  龚曙光:这个过程永远不会变,永远都在。这也是资本市场的魅力所在,就是永远有大股东和小股东的博弈,永远都有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的博弈。
  
  主持人田嘉:对于您所在的中南传媒来讲,它现在是不是主营最主要的业务还是图书出版?
  
  龚曙光:一看我的财务报表就很清楚,我们目前的利润第一全部在主营业务就是中南传媒就是出版传媒集团,它没有其他的副业,都是主营业务。在主营业务中,现在贡献比较大的,一个是新华书店,一个是印刷集团,一个是报纸、杂志,然后是教材公司。这几块里面应该说图书能占到我们60%多一点,这个图书包括教材教辅,一般图书以及与图书相关的印刷发行等等,占了60%多一点,还是我们的核心业务。我们的主业还是非常清晰的。从目前来讲,传统出版对于我们来讲,依然是非常重要的。
  
  主持人田嘉:但是现在好像传统的图书行业不像原来那么好做了,因为现在大家有电子书、数字阅读器,这些都会对一个传统图书业造成冲击,您觉得作为传统图书的出版企业来讲,应该如何去应对?
  
  龚曙光:其实从我进入这个行当来讲,图书就没有好做过,即使是在数字出版还没有形成浩荡之师的时候,图书也不好做。所以我觉得一个商人必须要有一个基本的心态,就是不要一天到晚想到你会发现一片蓝海,在这里你就是一个海盗,没有人跟你来竞争,你就站在这片海域,你可以横冲直撞,反正我进入商业行业,我没有碰到这样的领域,我干的行当算比较多的,从卖酒到做酒店等等,但是就没有做过一个蓝海的生意,我干的都是红海,都是要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生意。所以从我进入图书行当的时候,这个已经是一片血海了,没有看见一点蓝色的海水。
  
  你说到现在的图书可能比过去的竞争又多了一个新技术所带来的革命性的东西,这确实是图书市场上未来最深刻的,也是最要命的一场革命。所以这个传统出版社或者说出版企业,不面对做数字传播技术所带来的对于出版业的颠覆性的改变,要么它就是一个瞎子,要么它就是快退休了,我觉得其他的人是都不可能不面对的。所以我作为中南传媒主要领导,我当然更没有权利是把这样的由技术带来的革命,由这场革命所带来的整体传播的变化,熟视无睹或者说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就迎接数字技术的革命,已经制定了我们自己的一揽子战略,而且这个战略在多少年以前,就已经启动了。所以它对我们来讲,不是一个威胁,是一个机遇。当我们已经把传统出版做到国内领先的时候,我们又及早地布局了我们的新的技术平台,新的技术产品,新的经营思想,这对我们来讲是多大的优势。所以我不太习惯把一些新的压力视为挑战或者视为灾难,我更愿意把他们视为是上天赏赐给我们的机遇。你没有抓住这个机遇,对你来讲当然就是灾难,只要你抓住了这个机遇,就应该是上天的赏赐。
  
  数字阅读仍然是“浅阅读
  
  主持人田嘉:你刚才说的这个和节目的主题很相似《寻找新生机》,就是每一步都要寻找到新的机会。刚刚说了中南传媒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数字阅读领域的经营了,您是不是很早就已经看到传统的图书在人们生活中的角色发生了改变?
  
  龚曙光:大概是七年前还是八年前的时候,我在晨报主持一次社委会,在那次会上,我就说实际上纸质的出版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改变了自己的身份,它的身份是什么呢?过去图书是人类用一团肉变为一个人的必需品。
  
  假如我们生下来不读书,那么它可能就是一个行走的动物。它不是一个人,它要想由这样的行走的动物变成一个社会角色,变成一个优秀的人,他是必须要读书的,书是一个必需品。但是从互联网出来,从数字技术能够给人类提供内容的时候,书就不再是一个必需品了,是一个选择品。
  
  假如现在生一个孩子,你不让他看到书,就把他扔到互联网上去,就给他iPad,照样可以由一个行走的动物变成一个很出色的人。书已经由一个必需品,变成了选择品。而这个选择品不是强势选择品,是弱势选择品。
  
  比方说现在看起来说读书还会拿书,但是你要想一想现在我们数字技术所提供的任何一块屏让我们来阅读的时候,第一它是不是更便宜,第二它是不是更方便,第三它的表现方式是不是更丰富。
  
  如果一个产品它更便宜,更方便,有更多功能的时候,这个产品是不是要把其他的产品替代掉或者说要让它从一个强势产品变为弱势产品,而书和现在的数字出版所处的格局就是这样的。
  
  我们现在数字出版的产品肯定会更便捷,因为我拿在手上,到任何地方都可以读。它的成本更低,一个读者下载一部长篇小说的成本比你去买一部长篇小说的成本要低。你说我现在不想看,眼睛不舒服,你就听。它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些视频方面的内容,哪怕就是一个杂志,它所有的照片都可以变成视频。所以它丰富了它的功能,所以它变成了劣势的选择品。
  
  我一直说我们做传统纸媒出身的人,一定要意识到我们由过去的独家买卖变成了多家买卖,我们由过去的名牌产品,变为了现在非名牌产品。我们由过去的主流产品,现在变成了支流产品,如果不意识到这点的话,我觉得未来堪忧。
  
  主持人田嘉:您平常读书多吗?
  
  龚曙光:多。
  
  主持人田嘉:您是读电子书还是纸质版的书?
  
  龚曙光:都读。
  
  主持人田嘉:您一般会读中南传媒的书还是涉猎广泛?
  
  龚曙光:中南传媒的书当然我要读,因为这是我的产品,我作为公司的首席质量官,我当然要看它第一是装帧好不好,是不是中国一流的水平,是不是和世界上最好的产品接近。第二是它的内容健康不健康,作者的水平高不高,这是我的工作,中南传媒大量图书的阅读是我作为首席质量官必须要做的一番工作。
  
  当然中南传媒也有很多书,我可以把工作的职责放到一边,我来读,比方说我读霍金的《大设计》,我读《世界是平的》,我读于娟的《这样的此生未完成》,我读我们文艺社的《难度百归》,这样的书对我来讲,我作为质量官的职责放到一边,我去欣赏他们的思想,他们的才情,这当然也有。但是作为读书人来讲,我当然是读全世界的书,谁的书我觉得有兴趣或者能够吸引我,我就读谁的书。在这里个人的阅读和工作也是可以分开的。
  
  主持人田嘉:比如像您个人的时间中,您享受阅读带来的快乐和工作阅读,这种时间的比例大概是怎样的?
  
  龚曙光:那当然应该是工作阅读的要多一些,这是职责所在,这是我的饭碗。我不仅仅为自己捧着这个饭碗,还要为我两万职工捧着饭碗,所以我不是自由决定自己把阅读变为工作还是把阅读变为享受的人,所以我必须首先把我的时间用在工作上。
  
  主持人田嘉:您原来有这么一个观点,就说数字阅读相比传统纸图书来讲,只能是浅阅读,现在还是持这样的观点?
  
  龚曙光:我认为任何一个产品都有它接受和被接受的过程,我依然认为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或者对于一些捧着纸质书长大的这样人来说,在屏上的阅读,依然会以搜索,以浏览作为主要的接受方式,也就是您说的浅阅读。比方说我也愿意偶尔去下载网络上的长篇小说,但是更多的在网络上浏览新闻或者搜索某一个专题,更便捷一些。
  
  我真正要思考一个美学的,哲学的,经济学的,或者文化学的一个问题的时候,我会更多选择读书。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一代或者很多代的人读书不仅仅是接受思想或者说观点的过程,读书还是一个产生思想的过程。因为读书能够形成一个氛围,就是引导你很安静地去思考一个问题的氛围,书往往只是营造思考过程的媒介。
  
  而对我来讲或者对更多人来讲,我面对屏的时候,我似乎很难得进入到这样的思考过程,所以我说浅阅读或者说浏览,浏览更多的是对信息的移过性的思考,他并不要存储,并不要从里面思考到某一个思想,但是读书来讲,更多的希望把接受或者思考融为一体的,它是既能够接收到别人的思想,同时能用别人的思想延伸一些自己思想的过程。
  
  所以我依然认为屏阅读目前所提供的还是浏览为主,也就是浅阅读为主,而图书对绝大多数的读书人来说,还是深阅读的一个主要的方式。
  
  这不意味着我说它是浅阅读或者说我说它是浏览时代,就不意味着我不要浏览产品,这也不意味着我不做浏览的产品,我们是一个全媒介的企业,我既要做图书,也要做数字出版,我7、8年前能够赤资几千万并购一个网站,在当时在业界很受关注的。这就说明我们关注到人类有了屏或者说数字技术之后,浏览浅阅读是人类的主要方式,至少是重要的方式。
  
  既然人类有接受信息和知识的重要方式,你怎么可能把这些一种方式扔在一边不做了?它是做不到的,所以我们从多年前开始并购网络到现在跟华为(微博)一些大公司做数字出版,我们是一脉相承的。我所说的在一个浏览时代,我们提供阅读,其实只是指我们的八家传统出版社,或我们做图书的公司。
  
  这是我们图书产品的广告,我们的目的就是我做图书就一定是做那种让人类引发思考的图书,不能把我的图书也做成电子屏,图书就是图书,图书就是为了应对一个浏览时代,还有些人是需要阅读的,我们为阅读这部分人提供图书或者为这些人在不想浏览的时候,阅读来提供图书。我同时还要为在一个浏览时代,为那些浏览的人提供我的平台,我的终端,我的内容,这是我公司的另外一部分业务。
  
  数字出版“胜券在握
  
  主持人田嘉:刚刚所说的并购的网站是红网吧?
  
  龚曙光:对。
  
  主持人田嘉:今年年初的时候,您刚刚也提到了和华为在数字出版方面合作。能不能简单说一下中南传媒在新媒体方面发展的现状是什么,下一步投资计划又是什么?
  
  龚曙光:我们战略很清晰了,第一是跟华为合作,建立技术相对来讲比较领先,投资量也比较大,面向全世界华人的数字出版平台。目前这个平台两块核心业务,一块是电子书包,准备替代未来的教材教辅的产品,已经在实验区。大众阅读的平台应该明年上半年可以直接推出来了。
  
  第二是以红网作为核心的新闻门户,这里红网由过去的地方性新闻网站,现在他们也建立了自己掌上红网,建立自己的掌上门户,同时跟中国移动(微博)一起合作,建立了遍及全省每个县的县级手机报,这个模式将向全国推广。这个变成数字时代,我们国家以县级市为省级区划的行政区划唯一的现代媒体,因为县报已经绝大部分拆掉了,县里电视台都运营得不太好,我们运用县级手机报为当地的政府党委以及当地的农市、科研、气候等等,提供了一揽子媒介产品,很受欢迎。
  
  第三个平台是跟联通达成了战略合作,我们是联通阅读基地的主要运营商,借助于联通强势的传播平台,我们也会有一个像现在的移动阅读基地的面向所有通讯工具的使用者的平台。
  
  第四个,我们也跟日本在合作,建立我们的动漫平台和游戏的平台。
  
  这些产品都已经在运营或者有的马上就投入运营了。应该说我们在这方面的战略布局比较早,也比较清晰,没有秣陵两可的东西,我们在数字出版这块未来的竞争中,应该还是胜券在握的。
  
  强国要能输出价值观
  
  主持人田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您,您昨天在中国经济年度人物颁奖礼上说中南传媒教辅书已经卖到海外去,我想问您心里有没有一个底,您想要带领中南传媒走多远,现在来看,最远的那个目标是什么?
  
  龚曙光:更正一下,我们不是把教辅卖到国外去,而是把教材。像我们数学书,数学的教材被台湾使用了,我们的历史教材,我们的地理教材被澳门使用,我们的历史教材被韩国使用了。人家用你的教材是很难的,特别是像韩国过去在历史上跟中国还有一些历史性的文化和地域分歧的国家,他的大学能够使用我们的历史教材,其实是很难的。你要想台湾来接受我们的数学教材也是很难的,过去认为大陆的教材水平不高或者说不够科学,这都是很难的事情。这只是我们的产品输出到大陆之外,乃至全世界很小的一部分。我们每年都有很多的版权贸易或者实物贸易到世界各个国家。
  
  当然,目前的规模与我们的期待还是不匹配的,我认为作为中国的一个强势的出版企业,它应该能够实现的是至少20%左右的产品或者说30%的产品,是具有国际市场。那就是你的版权或者实物都是可以卖出去。你至少每年要有5%左右的产品是能够在其他的国家形成比较大的影响力,可以成为当地的畅销书的。
  
  我觉得如果到了这样的目的,我们作为文化大国能够输出文化产品,能够输出文化理念,乃至能够输出价值观的使命,我们就基本上可以说自己承担了。最近希拉里说过一句很让中国人伤心的话,说一个不能输出价值观的国家,不能说它是一个强国。
  
  不能说这句话就没有偏颇,毫无疑问,她是因为她的背后靠了一个美利坚合众国,美国的思想体系确确实实对世界有很强的传播力,也具有一定的侵略性。但是作为中国一个文化大国,我希望我们这些做传媒的人,要时刻记住着希拉里这句话,那就是一个不能输出价值观的国家不能算一个强国,也就是我们说书生报国,我们怎么报?作为一个文化企业就应该想办法让中国的价值观通过你的产品,你的平台,你的渠道,能够输出到那些你想输出的地方去,这就是中南传媒的想法,这就是中南传媒的愿景,这也是中南传媒要为之奋斗的未来。
  
  主持人田嘉:非常激情的最后一句话,谢谢您来到我们的节目。
  
  龚曙光:也谢谢新浪提供这样的机会,当然谢谢新浪的网友多年来对我们中南传媒的关注,也感谢大家今天来听我这样一番聊天。
  
  主持人田嘉: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