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文化湘军杰出人物系列访谈——大兵

    范子文：其实最近大兵老师看您的作品，您也有益在提携一些新人，之前非常卖座的，不管是票房还是口碑《夺宝熊兵》，您也不是主要的演员，您也会推出一些90后的演员，让大家来认识。
   
    大兵：对。
   
    范子文：听听看他们来说相声。
   
    大兵：对，40岁以前我觉得我不应该收徒弟，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我自己还没弄明白，我不能误人子弟。40岁以后我觉得我应该收徒弟，应该把我了解的这些东西传授给后来者，这样的话我对艺术的理解就不会带到棺材里去，有新的人站在我的肩膀上继续往前走，我觉得这是必要的，这才是我们社会发展的一个新的起点。所以40岁以后，我收了三个徒弟，当然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些年轻人，他们也经常到我这来问，就是一些相声的基本问题。第一我非常乐意跟年轻人共同探讨相声问题，第二我觉得没有什么师傅和徒弟或者是我徒弟不是我徒弟，这种区别没有，大伙一块参与到对相声的探讨中来，我希望通过我和我们这一辈人的努力，三五年之内，湖南能够再出一批年轻人，年轻的相声演员，他们能够成长出来，成为我们老百姓喜爱的所谓笑星，那多好，那才叫繁荣。老是只有一个大兵、周卫星，加上生病的何晶晶，还是有问题，对吧？过去四大天王闹长沙，多红火，杨志淳、周卫星、奇志、大兵闹长沙，那是湖南相声的黄金时代。现在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我和周卫星了，整个那个劲也往下走了。
   
    范子文：现在这些新人们得出来了。
   
    大兵：相声新人培养太难了，不像歌星，举个例子就知道，你想全国有多少歌星吧，你肯定数不完，有多少相声演员，20位之内就数完了。
   
    范子文：好像是。
   
    大兵：可见相声演员非常难培养，难度很大，淘汰率极高。我们笑工厂现在有30多个年轻人，相声演员在那玩，青年相声俱乐部，玩得有模有样的，都想一步登天，我反复提醒他们，我说你们三十个人里头，能够出三个受湖南人民喜爱的所谓笑星就算不容易。30个里头能出一个在全国能够冒尖的，就算积德。别以为你们现在看上去挺美，这行当太深了，我知道，我做了这么多年。
   
    范子文：可能现在在相声这一个领域当中，像大兵老师这些优秀的，让全国观众认可的相声演员水平已经特别特别高了，要培养一批人的话，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这样一个衔接的过程，我觉得这些是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问题。
   
    大兵：有问题。我想在我死之前，能够有几个能达到我这样的水平，有一到两个能达到我这样水平的人，能够后来居上，就好了，我就可以安心的死了，不然死不瞑目。
   
    范子文：我想在大兵老师这么好的老师教导下，应该会有好的学生出现。
   
    大兵：不一定不一定。
   
    范子文：拜对了老师才有好的学生。刚刚说到一部《夺宝熊兵》，不得不提的是，既获得了口碑也获得了票房，同时也给湖南的相声来了一个，怎么说？变得更加剧场话了，对全国的相声都有这样一个影响。
   
    大兵：对。实际上相声剧相声剧，概念实际上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但是过去的相声剧不是我们现在这个，实际上是南方的滑稽戏用北方演员来演，那么北方演员过去就是两人站在那说相声，后来有问题了，怎么办？移植南方的滑稽戏，上海有滑稽戏，把这个滑稽戏移植到北方来之后，经过改造以后由北方演员来演，有一定的戏剧成分，再叫相声就不合适了，取了一个折中的名字叫相声剧。这个相声剧主要还是相声，或者说是放大的相声，我这个相声剧实际上是把相声跟戏剧做了一个结合，搞戏剧和搞相声的人都知道，相声和戏剧的表演方式是不一样的，甚至是相反的，相反的表演方式，这两者在过去认为是不能结合的，因为在戏剧家园里相声演员的表演，在戏剧看来是失败的，演相声可以，但是演戏剧觉得你失败。为什么？相声演员是跳进跳出的演员，戏剧不是，戏剧是生活在角色当中，比如我要演你，我要是作为戏剧来说，演你的话就要让观众忘掉我大兵的存在，觉得我就是你，活脱脱就是你。对吧？这是戏剧的要求，戏剧的追求。但相声不，相声我要演你的话，我要让观众觉得我既你你又是我。
   
    范子文：您刚刚说的跳进跳出？
   
    大兵：两个人在一个人身上，两个灵魂，同时要让观众知道，比如说什么时候观众要是忘记大兵的存在，觉得我就是你了，作为相声来说失败了，我得赶紧想办法把观众再扯回来，你别忘了我，是我演他，我不是真他，我是演他而已，知道吗？一个是再现，一个是表现，非此即彼，水火不容的。过去这两者是不融的，但是在我的《夺宝熊兵》里面，我也是歪打正着，原来我写《夺宝熊兵》是想写一个大相声，我并不是把它写成剧，但是大相声写着写着写不下了，因为故事太复杂了，相声是什么？截面，这是一段历史，我从历史中间“咔碴”，选一个最初的地方“咔碴”，完了把截面给你看，这里头有历史的全貌，但是只是截面叫瞬间，这是相声的意思。戏剧是什么？过程，选取一段过程，把过程翻开给他看看，演绎给你看。我原来也是想写截面，但是截面太大了，而且那个大还可以把握，问题是一个截面不能反映一个事情的全貌，找不到能够反映全貌的截面，必须有好几个截面，是这一只这一只，成了几幕相声，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几幕相声，对吧？完了之后干脆用戏剧的方式组合起来，实际上最后还是成为一个戏剧，按照戏剧来说是话剧，最后还是成为了一个话剧，但是我是按照相声的表演方式写的。
   
    范子文：又具备了相声。
   
    大兵：等于在戏剧的舞台上演相声，在戏剧的框架里进行相声的表演，这样说就很明确了。那么这个表演实际上是很冒险的，作为内行来说很冒险，作为外行来说无所谓。
   
    范子文：看热闹。
   
    大兵：只要热闹就行了，但是作为内行来说很冒险，因为这两者从来没有被结合过，那么《夺宝熊兵》把它第一次结合在一起，我非常幸运，目前看来结合是成功的，而且这种成功不仅仅是这一个剧的成功，也许对于未来相声的发展，会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范子文：就是我们想要说的，可能只是一个非常好的成功的典范，会不会一直延续下去，成为一种集中的然后较明显的地方的品牌特色，这个有没有想过？当时在创作的时候。
   
    大兵：创作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后会不会有发展，我创作不可能想这个问题，我只想解决我创作的难题。好啦，解决了难题以后，这个问题什么时候想呢？火了，火完了以后就会开始想，我还能再重复它吗？我还能再用那种形式写别的内容吗？好了，这就是下一步的问题，那么这个形式到底符不符合相声未来发展趋势？是不是符合？更重要的是不是符合老百姓的审美口味？现在看，到目前为止是符合的，所以我明年就想复制一个，还是相声剧，还是这种方式写的不同，如果这个再成功的话我觉得就可以作为一个里程碑了，从此多了一门艺术表现形式。
   
    范子文：相声剧？

    大兵：对。

    范子文：在我们观众眼里看来，总是会让我们感觉有新的东西迸发出来，这也是艺术家们给我们创造出非常非常多好看作品的必经过程。当然在网友收看视频的时候，可以跟大兵老师有零距离接触，网络的访谈比较亲近，可以直接发问，所以待会会请大兵老师现场回答网友的问题。
   
    大兵：没问题。
   
    范子文：说到《夺宝熊兵》取得这么大的成效，而且明年有望复制，这对于全国的观众朋友来说，应该是一个福音。说到大兵老师从艺的经历，在相声这一块给您影响最深的是什么？
   
    大兵：其实相声是一个非常好的方式，但是相声是一个非常难的方式。
   
    范子文：既好又难？
   
    大兵：对，好就好在它高境界，难也难在高境界。相声发展到今天，我给它定了三个不同的审美层次。第一，娱乐审美。作为相声来说首先必须要有娱乐审美，但是看完之后得乐得高兴。第二，文学审美。你这段相声必须要有文化性，当然你的文学性必须涵盖娱乐审美，你不能只有文学性，没有娱乐审美，那变成小说了，必须涵盖。最高层次是哲学审美，一段相声已经上升到了人类很多人性中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客服不了的问题，比如爱占小便宜、妒嫉、护短等等，这都是我们自己人本身解决不了的问题。涉及到人性的根本问题。现在实际上我是在追求所谓哲学审美这个东西，我认为说相声说到我这一步，不要老重复第一个层次和第二个层次，我应该追求最高的那个层次，这才是我真正的艺术追求。第一个层次可以吃饭，第二个层次可以扬名，第三个层次可以为相声进行反哺，就是为相声做点什么，你能把相声提到一个高度上面。那么由此可见相声是一个多么高精尖的东西，现在大伙喜欢的大部分相声还基本上停留第一和第二个层次，我觉得相声一定能够达到哲学审美的高度，虽然很难，但是这可能是它唯一的出路。虽然艰难得要命，但是必须要达到，不然恐怕就会死掉。
   
    范子文：可能就是一个事物所发生必经的阶段。
   
    大兵：你逃不掉。
   
    范子文：对。必须得面对。
   
    大兵：对，就跟婚姻的问题，婚姻出现了问题，你只有一个办法解决，你可以放弃这段婚姻，但是下一段婚姻还是有这样的问题，又有问题了，还是你只能解决不能逃避。
   
    范子文：在做相声方面也是一样。
   
    大兵：也是一样。
   
    范子文：可能很多人理解相声，不像我们表演艺术家，他可能从自身要考虑很多很多的问题，大家看只是在看表象，不会深挖里面经过了多少反复，多少艰辛的探索。
   
    大兵：虽然不去有意理解，但是这个东西会留在心中。
   
    范子文：会影响到他。
   
    大兵：所以我们很难解释为什么有的东西你看过以后很难遗忘，有些东西你看的时候特别开心，看完就忘，这可以解释，什么是艺术什么是娱乐。
   
    范子文：这就是区别？
   
    大兵：区别。
   
    范子文：很多网友这个时候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作为一个称职的观众、称职的网友，这个时候肯定有问题想要和大兵老师交流。可以看到网友正在踊跃发言。
   
    网友7428：笑工厂这样一个品牌很好，在湘江剧场的演出也成为的湖南的经典，大兵老师曾经表示说要把笑工厂打造成为湖南的德云社，这个计划目前筹备得怎么样了？
   
    大兵：目前正在进行中，但是有一定的问题，主要是我们笑工厂还是很稚嫩，当然面临的问题也是它本身的机遇，你要知道在湖南做一个娱乐场所，成功的话相当困难，面临的竞争太血腥了，太厉害了，各个都是全国最高水平的。
   
    范子文：生存的大环境？
   
    大兵：对。你去想琴岛、田汉，还有酒吧，说不上来了，我不泡酒吧，你要想生存必须干过他们。可是人家是真正的全国一流水平，你想让一帮年轻的相声爱好者一上来就组成能干过他们的俱乐部，太难太苛刻。

    范子文：那有没有想过在传统艺术的领域上面加入一些年轻人喜好的年轻元素？
   
    大兵：这个他们在加，这个不是一个主动行为，不是我要加他们就会加，不是的。这就说年轻相声演员会不由自主的把他的生活带入到他的创作里头去，当然也团结了一批年轻演员，但是相声不能老靠时髦、新的东西来抓观众，毕竟是一个艺术，不是技术。
   
    范子文：这就是不同的地方。

    大兵：对，有问题。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多多捧场，我刚才说面临的困境，实际上也是它的机会，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有一天笑工厂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能够顾客迎门，退票的比卖票的人还多的话，那它的水平一定是全国一流的。所以，我在长沙搞这么一个厂，首先把自己放在锅架上烧。
   
    范子文：这样看来这种小剧场的表现形式，是不是意味着将来咱们湖南曲艺会有一个新的航标。
   
    大兵：我认为是，我认为可以参照一种文化现象，就是百老汇。我觉得未来长沙可能会出现长沙市的百老汇，就是小剧场艺术越来越发达，小剧场可以是相声专场，也可以是相声剧，也可以是歌厅，也可以是酒吧等等，但是各有各的观众，互不干扰。
   
    范子文：你爱看什么就选择什么。
   
    大兵：对。
   
    网友4334：大兵老师你好，你觉得南方的小剧场文化，它需要更多的特色在哪里？然后作为一个标准的南派的小剧场，它所需要的时间会是多少？
   
    大兵：先说标准吧，我觉得没有标准，标准就是观众喜欢，这就是唯一的标准。你说我设立一个行业标准，没有必要，我们不是生产企业，不是生产物质产品，是生产精神产品，观众要喜欢，湖南的小剧场也好，你得让观众觉得这是过瘾的地方，过一段时间希望再去听听。那么你说我们的小剧场要想成熟，说实在的，目前看来你再给我三五年吧，明年那个剧如果能够成功，那么是一个巨大的助力，再过个三五年，再有两三个剧的成功，一批年轻的相声演员的成熟，我觉得那个时候这个剧场就可以立足了。
   
    范子文：还得再看看。
   
    大兵：对，而且一花独秀不是春。
   
    范子文：要百花齐放？
   
    大兵：对，如果有竞争就最好了，是吧？
   
    范子文：没错。
   
    大兵：德云社也在长沙开一个分部。
   
    范子文：有对比。
   
    大兵：对，相同相声俱乐部也来一个分部，我们是笑工厂打擂台那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