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统计局湖南调查总队总队长程子林做客红网

　　
　　范子文：听您这一说，我也觉得住户调查改革确实很重要，请介绍一下这项改革的主要内容。
　　
　　程子林：好的。这项改革的主要内容是实行“三个一体化”，一是城镇和农村两项住户调查的一体化；二是分市县住户调查与分省住户调查的一体化；三是有关住户类专项调查与住户调查的一体化。
　　
　　以前的城乡住户调查，分别执行两套不同的调查制度，采用不同的分类标准，使用不同的核心指标和指标口径，数据不可比，也不能整合在一起，无法准确计算一些反映全体居民生活状况和收入分配状况的统计指标。比如，目前全体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不能准确计算出来，衡量收入分配差距的基尼系数也不能准确计算出来。改革后，城乡两项住户调查使用同一套统计调查制度，实行统一的分类标准、统一的指标概念、统一的抽样方法和计算方法，设置全体居民和分农村、城镇居民的可支配收入指标，建立以可支配收入指标为核心的、城乡可比的居民收支指标体系，将进一步提高数据的准确性和丰富性。将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指标改为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指标后，为保持平稳过渡，“十二五”期间仍继续保留测算农民人均纯收入指标。
　　
　　以前的分市县住户调查，未纳入国家统一管理，有的地方在调查制度、样本抽选、调查实施、数据使用和发布等方面还存在着不统一、不规范、不协调等现象，影响了统计数据质量和公信力。改革后，将分市县住户调查作为全国住户调查的重要组成部分，按照分省住户调查的标准和规范进行统一设计、统一管理、统一组织实施，有利于保障分市县扩充样本和国家分省样本执行同样的质量控制标准，有利于保障住户调查基础数据真实可靠，有利于保障分市县住户调查数据在人均水平和增长速度上与全省数据的衔接一致。
　　
　　以前有的住户类调查项目，比如农村贫困监测，也没有完全做到与住户调查使用同样的样本，调查结果有的县差异明显。改革后，为了减轻基层的负担，提高调查工作效率和质量，一些与住户相关的专项调查与居民收支调查结合在一起或在住户调查所在小区进行。如农村贫困监测调查、农民工监测调查、农产品价格调查、农户固定资产投资调查等。在贫困县，贫困监测调查与住户调查使用同一套样本，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只能有一个数据。
　　
　　范子文：住户调查改革的内容真是很丰富，那请您介绍一下住户调查改革的实施工作，目前进展如何？
　　
　　程子林：为了保证这项改革的顺利实施，国家统计局制定了长达12万字的比较科学可行的《住户收支和生活状况调查方案》，并全力推动实施。省政府高度重视，省政府常务会议专题听取汇报，省政府办公厅专门印发文件，省政府召开全省视频会议，部署和推动住户调查改革工作。各级政府和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大力支持配合，进行了广泛动员，提供了经费保障。各级国调队和统计局认真扎实工作，高质量完成了试点、23万户摸底调查工作，选取和落实了15000户记账户，开展了大规模的培训。这15000户记账户就构成了全省住户调查的样本，用以推算和代表各市县的居民收支和生活状况。广大记账户去年12月1日开始正式记账，标志着改革进入实施阶段。目前新的住户调查制度运行良好。去年11月29日-12月1日，国家统计局马建堂局长来湖南调研指导住户调查一体化改革工作，对湖南的改革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今年第一季度，将根据改革后的指标概念、口径和计算方法发布数据。
　　
　　范子文：听您这么一说，我想网友也跟我一样有个比较大的疑惑，15000个记账户作为样本，代表和推算各市、县居民收支和生活情况，我们这些门外汉还是有一些不了解，据说全省有接近1900万户，调查的比重连1‰都不到，能有把握吗？
　　
　　程子林：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科学问题，我借这个机会来作一些统计科普工作。样本是统计学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概念。为了把握一个地区的居民人均收入水平，并不需要对该地区的全体居民都进行调查，如果每家每户都去调查，成本非常高，而且组织实施工作难度非常大。关键是误差会更大，因为没有那么多力量去组织和指导。因为有的人不认真记或者不会记账，就要派人去指导，没那么多人去指导的话，这个账就没法用。我们可以根据统计学的理论和方法，按照随机原则，抽取一部分居民进行调查。俗话说，“窥一斑而知全豹”，随机抽取的样本就是“斑”，一个地区的居民人均收入水平就是“豹”。用统计学的概念表述，“斑”就是“样本”，“豹”就是“总体”。如果样本量很小，假如说只抽1户调查，因为具体抽到哪一户是不确定的，这一户的人均收入可能与该地区居民的人均收入水平相去甚远，很难用其作为代表。但样本量比较大时，样本的平均数等数量特征与总体的数量特征之间，就呈现出确定性比较高的数量关系。这种数量关系可以用概率论来证明，可以用数学公式计算。我先举一个例子，假如说要了解一个县的居民人均收入，一个县可能有30万户，如果只抽一户的话，这一户可能收入很高，也可能很穷，如果据此推断说全县居民的人均收入很高或者很低，都是错的。我们不是抽一户，而是通过科学设计比如说抽100户，情况就会发生变化，这100户代表全县30万户，代表性高很多。大家也可以自己算一个很简单的例子，1、2、3、4、5、6、7、8、9、10，我们算这10个数的平均数，得到5.5。假如我们从中抽1个数，可能抽到1，离5.5的差别就很大，抽到9，差别也很大；如果说1次不抽1个，而是抽2个，准确性就大大提高了，平均数与5.5更近一些。假如说抽3个、4个、5个，准确性就会更高。经验表明，当一个样本的样本单位数大于30的时候，就可以认为是大样本，样本的平均数对于总体平均数的代表性就比较高了。样本平均数在样本比较大的时候和总体平均数有严格的数学关系，就是样本平均数本身呈现出比较严格的正态分布，样本平均数来代替总体的平均数，通过样本方差再来计算总体方差，就可以非常准确地把握样本平均数和总体的平均数到底有多少误差？国家统计局有一大批统计调查特别是抽样调查方面的专家，社会各界包括国际社会对我们的抽样调查也是认可的，我们的方案都是国家统计局统一制定的，有很强的科学性。
　　
　　抽样调查就是一种依靠严谨的调查设计，通过样本认识总体的科学方法。概率论的发明和抽样调查的成功应用，使人们对不确定现象的认识从“碰运气”的蒙昧状态，达到科学的掌握规律的境界，是人类认识能力的一次重大飞跃。
　　
　　为了加深大家的认识，这里我讲一个用抽样调查方法预测1936年美国总统选举结果的著名案例。美国《文摘》杂志从电话号码簿、俱乐部会员一览表、杂志订阅名单和汽车注册名单等抽取选民并邮寄了1000万份调查问卷，希望被抽中的选民回答是支持时任总统的罗斯福，还是支持其竞争者共和党堪萨斯州州长兰登。《文摘》杂志回收了240万份调查问卷，根据样本数据推断兰登将以57%对43%战胜罗斯福。而实际大选结果兰登只得到38%的选票，《文摘》预测失败并因此破产。而盖洛普民意调查研究所成立于1935年，用很小的样本预测罗斯福可以得到54%的选票，并因正确预测而声名鹊起，发展成世界著名的民意调查机构。《文摘》杂志之所以失败，原因在于1936年安装电话、参加各种俱乐部、订杂志和购买汽车的家庭多数是中产阶级和有钱人的家庭，他们一般支持共和党，而穷人多支持民主党。显然，《文摘》的样本不是随机的，每个美国选民被选中的概率不等。尽管《文摘》的样本容量比盖洛普要大得多，但因为未按科学原则随机抽样，调查结果不但一文不值，反而误导了民众。盖洛普在战后做过多次关于总统大选的民意测验，调查人数不过几千人，1952年5385人，1964年6625人，1976年3439人，无一失误。这个案例有力地说明：抽样调查是一种科学的方法，否则不能解释盖洛普每次都能通过一个规模不大的抽样调查，就可以准确预测美国总统选举的结果。但科学的方法如果不科学地使用，不仅费钱费力，而且会得到错误的结果。
　　
　　当然，抽样调查也会有误差。一种是调查误差，一种是代表性误差。抽样调查可以通过抽样设计，通过计算并采用一系列科学的方法，把代表性误差控制在允许的范围之内；另外，由于调查单位少，所需调查人员少，调查误差的可控性强。特别是在总体包括的调查单位较多的情况下，抽样调查结果的准确性一般高于全面调查，但成本却低得多。因此，抽样调查被公认为是一种方法科学、误差可控、成本较低的调查方法。

　　
　　范子文：谢谢程总队长。对于抽样调查，我相信通过这一段的解释大家也会有自己的思考，也欢迎大家提出自己的问题和程总队长一起来交流。那请问，这次住户调查使用了什么样的样本，这个样本又是怎样抽取的呢？
　　
　　程子林：样本抽取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先由国家统计局以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普查小区为基础，直接在湖南分县市区随机抽取了1380个住户调查小区。第二阶段，由我们国调总队在组织对1380个调查小区23万住户进行摸底调查的基础上，从每个小区都随机抽取10个住户，作为住户调查的记账户。有的住宅住有几户人家。如有两户，都作为调查户；如超过两户，只选两户作为调查户。全省共有15000户记账户。在被抽中的住宅里，有的没人住，有的人不会写字，不能记账；还有的人嫌麻烦、怕泄露隐私，不愿记账。对于不愿记账的住户，要反复做思想工作。不能记账的住户和经做工作仍不愿记账的住户，需要调整换户。换户必须找到条件相近的住户，我们换户的要求就是这一户的家庭人口、就业情况、上一年度的收入情况都要掌握，换户要找到和其基本情况大体相当的户，而且要经过总队批准。通过这么严格的程序来确保抽出来最后记账的住户组成的样本，对每个县都有代表性，那么对全省就更有代表性了。根据记账户准确记账的资料，我们再来计算、推算各县和全省人均可支配收入等指标，可靠性是很高的。
　　
　　范子文：听您这么一说，我这个外行也觉得15000个记账户的抽取方法是比较科学的，那接下来关键是这些记账户该如何去记账对吧？网友在线观看访谈的也会有一些疑惑，这边就有人问记账到底是怎样记的？这跟我们平常自己记账是不是差不多呢？
　　
　　程子林：确实如此。前面说到，住户调查对国家、对社会、对老百姓都是非常重要的。记账户记账是为国记账，是十分光荣的事。同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法》第七条的规定，公民有义务依法真实、准确、完整、及时地提供统计调查所需的资料，不得提供不真实或者不完整的统计资料，不得迟报、拒报统计资料。我们湖南老百姓的素质是高的，“为国记账”的理念已经得到广大记账户的认同。衡阳市有的居民小区还挂出了“祝贺本小区被国家抽中为住户调查小区”的横幅，把“为国记账”当成一件大喜事来宣传。我们聘请并培训了1300多名辅助调查员，对记账户的记账活动给予经常性的指导。我们市县国调队的工作人员也经常到调查小区和记账户家里去指导记账。辅助调查员签有承诺书，保证不泄露在调查活动中知悉的记账户的家庭隐私。另外还对记账户和辅助调查员给予一定的补贴，进行一些慰问表彰活动。我们还准备定期将记账户的家庭收入支出情况，分类汇总反馈给他们，为他们家庭理财提供服务；计划在有条件的地方推行电脑记账，更紧密地将“为国记账”与“为己理财”相结合。通过这些措施，提高记账户记账的积极性，提高记账的真实性、准确性、完整性和及时性。同时对记账户记的账，我们会认真进行审核。审核有一套严谨的制度、技术规范和软件，发现错误或者异常情况，我们就要去核实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的，有可能是记错了，有可能记漏了，也有可能没错没漏，那就尊重记账户记的，我们的工作人员即使怀疑也没有权力改，只能把疑惑提出来让记账户自己核实。
　　
　　范子文：我感到，住户调查改革的力度确实很大，那么在改革后，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数据将发生怎样的变化？
　　
　　程子林：改革后，住户调查实行与人口普查相同的城乡划分标准，纳入住户调查的城镇范围明显扩大了，城镇住户明显增加了。比如，县城以外的镇区，以前未作为城镇住户调查的调查范围，而按照城乡划分标准，这些镇区属于标准的城镇地区。新纳入城镇住户调查范围的住户，相对于城镇来说，总体上是低收入群体；而相对于农村来说，总体上是高收入群体。因此，这一变化既拉低了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同时也拉低了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稳定居住在城镇的农民工作为城镇住户来调查，也是影响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下降的因素。但由于统计指标口径的调整，还有拉高和拉低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的其他因素。由于影响因素非常复杂，改革后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分别会将发生怎样的变化，目前还难以预料。但必须强调，作为统计调查部门，必须无条件执行新的住户调查制度，按新制度、新方法计算出来的2013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是多少就是多少，不存在、也不要考虑与旧制度、旧方法计算的2012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的衔接问题。因为采用的城乡分类标准变了，人均收入指标的概念和口径变了，计算方法变了，2013年的数据与以前是不可比的，不能简单地去进行比较。为了解决新数据与2012年及以前数据的可比性问题，国家统计局正在研究历史数据调整的方法技术，全省数据将由国家统计局直接调整，分市县数据将由国调总队会同省统计局调整。